注释〔180〕

尼采《偶像的黄昏・格言与箭》№28

如果女人具有男人的美德,那么,她会让人无法忍受。如果她没有男人的美德,她又无法忍受自己。

卡壳世界The Kock World作文composition

“航空母艇?”范翗翷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是说这两艘补给……艇?”

“是啊,低调点嘛,中尉艇副”,艾蕾娜用团扇挡住嘴,“哦呵呵呵闷声发大财识得唔识得啊?”

“好吧”,范翗翷不再质疑,准备开会。这间会议室设在舷号「01」的凤凰(Phoenix)号上,主要特点是这张长条桌子,艾蕾娜坐在一端,旁边站着红发小秘艾伦(Elune),示意自己坐在另外一端。

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,进来八个人,分两列走到桌边,先向艾蕾娜鞠躬,再向范翗翷鞠躬,然后落座。

“你们都是‘嵩与孩’出来的么?”范翗翷果然见多识广,“怎么都是这做派?”

“见贤思齐而已”,艾蕾娜搭话,“觉得别人的企业文化挺好,就拿来主义了。”

“好久不见,喵”,范翗翷右手边有人打招呼。

“你还是老样子,喵”,右手边第二个人打招呼。

“您几位是?”范翗翷不认识这些人。

“隔壁碎催而已,您这大忙人肯定记不得,喵”,右手边第三个人回答。

“为什么你们都‘喵’一声?”艾蕾娜奇怪,“以前开会没这毛病吖。”

“因为他的学名就叫‘喵’,阿纳克西喵”,右手边第四个人回答,“只不过不是我们学校。”

“你怎么会用这么……萌的学名?”左手边第一个人问。

“当时不知道学名可以自己决定,另外三个候选是咪咪、咪呜、喵嗷”,范翗翷很无奈,“我想喵就喵吧,反正后来都叫我彼得,就这么登记了。”

“那时你身上一定挂着猫吧?”左手边第二个人问,“听说过你号称猫爬架的典故。”

“是啊,并且随着排队越来越多”,范翗翷也开始拉家常,“轮到我的时候,简直裹成猫球。”

“那么今天怎么一只也没有?”左手边第三个人问。

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,范翗翷回答,“这里是天上, 两艘船一共只有一只,还在那边没过来。”

“已经派人去抱了,特意提醒你要带猫,还是给忘了”,艾蕾娜插嘴,“这是舰队开会,你是火鸟(Firebird)号艇长的坐垫,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。”

“知道了”,范翗翷回答,然后问左手边几个人,“您几位是?”

“所谓名声”,左手边第四个人说,“就是认识你的人比你认识的人多。”

“猫来了!”金发小秘阿伦(Allen)抱着猫推门而入。

“你谁啊?”艾蕾娜忽然问阿伦。

“艇长……”阿伦愣住了,“司令……”

“艇长跟你开玩笑呢”,范翗翷赶紧说,“把那只艇长抱过来!”

话音刚落,那只猫挣脱了阿伦的怀抱,跳到桌子上跑过来,熟练的蹬鼻子上脸,在范翗翷的头顶盘着卧了下来。

“人都到齐了吧?现在开会”,艾蕾娜说,“先从自我介绍开始⸺估计这些人彼得都不认识⸺我是舰队司令兼凤凰号艇长,对面的彼得・范翗翷是大副,现在由二副三副盯着,两艘艇都在匀速直线运动。”

“我是凤凰号大副,兼火鸟号首席铲屎官”,范翗翷看艾蕾娜示意,知道该自己了,“火鸟号艇长是我头上这只猫。”

“我是二铲”,阿伦举手。

“我是三铲”,艾伦举手。

“知道你可能有意见,但是家族企业‘任人唯亲’的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”,艾蕾娜对范翗翷说,“八只负三号飞行魔兽都是你打下来的,所以他们八个老伙计⸺现在的冒险同伴⸺鸟枪换炮了。”

“无所谓,反正我会飞”,范翗翷耸肩,“不过这‘二号人物’当得还真不容易。”

“我叫‘穆斯塔法巴盖里’,可能中间有个‘本’,往上本一个穆罕默迪,再往上再本一个伊布拉希米,然后没印象了,填表也用不着了”,右手边第一个人说,“学名唤作‘乜斜挑夫’,欧佩普辛乜斜挑夫(Οπεψιμ-Месетёв)”

“果然很有隔壁特色”,范翗翷一听就能反应过来,“专招斯拉夫人和马瓦力。”

“贵校往南,我们只好向北了,都在塞浦路斯低头不见抬头见”,右手边第二个人说,“我叫‘艾哈迈德阿凡提’,中间没有‘本’,后面是我爸的名字‘阿拉法特热西提’,后面没有了,全名就两截⸺学名是‘欧佩普辛修缪丢(Οπεψιμ-Хюмюдю)’。”

“也是同样风格”,范翗翷评价,“贵校已经发展那么远了吗?”

“我不是,本名叫居里克斯(Kylix)・奥林匹亚科斯”,右手边第三个人说,“本土还是要重视的,学名同本名。”

“不是‘帕纳辛纳克斯’?”范翗翷反问。

“那是我,提洛斯(Delos)・帕纳辛纳克斯,学名叫‘提洛克斯(Dhilox)’”,右手边第四个人说,“他不在雅典周边活动,家在伯罗奔尼撒半岛,靠近科林斯地峡。”

“看来贵校生源很杂”,范翗翷评论,“最起码陆权和海权两边都没放弃。”

“弊校与贵校一样,教授气元素相关伎俩”,乜斜挑夫说,“马汉刚出道就过气啦,现在是杜黑的时代。”

“已知匪穴在罗刹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通古斯卡河畔法兰克福”,修缪丢接口,“求问马汉指挥的海军如何剿匪?”

“虽然心里不太痛快”,居里克斯接口,“还是要承认海军没办法,除非依靠航空兵或陆战队。”

“反过来也一样,陆军对于岛夷没办法”,提洛克斯补充,“即便被送过去,打输了都跑不掉。”

“是不是想起叙拉古了?”范翗翷哪壶不开提哪壶,“五万精壮就这么没了,汉尼拔跑路才处决两万。”

“还是空军方便”,艾蕾娜下结论,“无论是基洛夫空艇还是齐柏林飞艇,飞过去扔希腊火就可以了。”

“基洛夫和齐柏林有啥区别?”艾伦傻傻的问。

“基洛夫空艇的涂装更凶恶一点”,乜斜挑夫回答,“艇头像个鲨鱼头,张着血盆大口。”

“我们在座舱里看不见”,修缪丢补充,“飞到目标上空扔希腊火就是。”

“齐柏林飞艇的涂装更萌一些”,居里克斯说,“通常是彩虹条纹,还刷着标语‘Yes we can’‘Black live matter’什么的。”

"但是战术一样",提洛克斯补充,“还是飞到目标上空,往下扔希腊火。”

“这么说来,贵校成了嗒嘀嗒家御用军校喽?”范翗翷这话似乎在问欧佩普辛四人组,实际上期待艾蕾娜回答。

“那是先代就决定的事,一直以来也没有你们学校出身的人”,果然艾蕾娜说话了,“有些老伙计待在克罗托内说什么也不肯走,都有家有业的不能强迫。”

“理由大概明白,就像比恰丽丝Biqalis的黑狗那样忠诚”,范翗翷说话很损,又唱了几句,“🎶……海浪,沙滩,膏药大力丸,还有一位凯因斯坦Keinstein……🎶”

“外婆的那啥湾”,阿伦接口,然后问范翗翷,“怎么你唱歌听起来这么怪?”

“不敢高声语,恐惊头上猫”,范翗翷念了两句诗,缓缓转头,“嘘……艇长在睡觉。”

“装什么蒜?”阿伦一巴掌把猫拨拉下来,“平时搂着撸个不停,开会的时候却在装模做样。”

“怎么可以对艇长如此无礼?”范翗翷把掉下来的猫接住,抚摸到平静下来,就这么抱着。

“圣骡力岛的事情大概听说过”,艾蕾娜看火鸟号乘务组打情骂俏很有趣,“到底在哪里?”

“就在爱琴海上”,居里克斯回答,“具体位置不知道。”

“不是克里特、萨摩斯和提洛”,提洛克斯补充,“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一个筛。”

“既然如此,以后再谈近东和近南好了,现在距离地中海已经很远了”,艾蕾娜放话,“大西洋那边的四位跟彼得打个招呼?”

“哈啰,彼得,我叫「壬生(みぶ)潤一郎・米醋霍夫(Mizuhof)」”,艾蕾娜右手边也就是范翗翷左手边第一个人打招呼,“叫这个家名的人你见过很多了吧?”

“确实”,范翗翷承认,“不过又有前缀又有后缀,这个比较罕见。”

“那是因为《苗字必称令》生效时间不同”,壬生解释,“已经登录家名了,再追加苗字而已⸺顺便提一句,我来自东平,以前的京都,皇居搬到江户之后就改名了。”

“为啥不是‘西平’?”范翗翷的地理还算精通,“倒是听说过江户改名东京。”

“谁知道呢,既然改了就这么用呗”,壬生耸肩,“旁边的枇杷湖就没改成东平湖。”

“你知道瑞穗国主要有四个大岛,登记家名是‘米醋霍夫’的,都是来自本岛(もとしま)”,左手边第二人说,“我就唤作「竹本邦秀(たけもとくにひで)・四邦喇嘛(Yokunirama)」,来自东昌,四邦岛正中间的大城。”

“我叫「藤本藤次郎(ふじもとふじろう)・九崎喇嘛(Kusakirama)」”,左手边第三个人说,“来自东宁,九崎岛正中间的大城。”

“喇嘛……巴黎画廊梗还当真了”,范翗翷评价,“就你俩这么用?”

“不是,已经形成约定了”,竹本回答,“四邦岛出来的都会登录‘四邦喇嘛’家名。”

“九崎喇嘛也一样”,藤本补充,“拿来主义嘛,不问为什么,就像学英国人在船上养羊一样。”

“船上为啥要养羊?”阿伦问范翗翷。

“你问艇长吧”,范翗翷不想回答。

“艇长只会喵喵叫”,阿伦说。

“呐,为什么?”艾伦问艾蕾娜。

“傻丫头,等你生了孩子嫁了人就明白了”,艾蕾娜也不想回答。

“可是司令还没结婚吖”,艾伦追问,“难道生了孩子?”

艾蕾娜,激怒!

“司令别生气”,金发小秘阿伦赶紧跑到艾蕾娜旁边,顺便撵走红发小秘艾伦,“你去那边。”

红发小秘艾伦走到范翗翷旁边,轻车熟路的把猫抱过来开始撸。

“继续吧”,艾蕾娜的心情平静了一些。

“我来自东安,阿伊努岛正中间的大城”,左手边第四个人说,“按照填表的顺序,全名应该是「水本湯月(みずもとゆつき)・木本=火本(きほん=ひほん)」。”

“贵国的德语教师,不,所有与帝国联络的岗位,大多来自奥地利?”范翗翷忽然问。

“是啊”,壬生回答,“毕竟是凯撒身边人。”

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竹本念了一句诗。

“向阳花木早逢春”,藤本念了一句诗。

“我想也是”,范翗翷点头,“维也纳就一堆东字头家名,东石(Östein)东城(Östadt)东町(Östraße)什么的……毕竟国号唤作奥地利(Östreich)嘛。”

“确实如此,上有所好下必甚焉”,壬生点头,“就像江户流行京韵一样。”

“比如?”范翗翷好奇,“从前有座山?”

“むかしむかし”,壬生真说话了,“鸭码ŋā洗脱呲à利骂丝。”

“果然是字正腔圆的平阪官话”,范翗翷赞叹。

“能说出‘平阪官话’这种字眼,应该是对于改名事宜有所了解了”,刚才壬生就怀疑范翗翷能听懂穗语,至少对于常见汉字的意义及发音之间可以建立起联系来。

“从来只有新京笑,有谁听过旧平哭?改名的惯例也是规矩嘛”,范翗翷一句话带过,转向汤月,“阁下的全名似乎有些画风不对?刚才听说要针对填表裁剪一下?”

“确实如此,作为阿伊努人当中的祭司群体,我们没有家名或苗字的概念,而是‘术型’,木火水金土,一共五种”,汤月继续刚才的自我介绍,“出现在苗字位置上的,是自己的术型,而替代家名的,是父母双方的术型,就像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那样连起来。”

“如果重复了怎么办?”范翗翷听着很有趣,“听你的全名,感觉这个‘术型’似乎不能继承?”

“就是这样,不仅不能继承,同型之人还不会有后代”,汤月补充,“我的族内女友⸺现在的老婆⸺就叫「水本湯星(ゆほし)・金本=土本(きんぼん=どぼん)」。”

“听起来是很奇怪的设定”,范翗翷评价,“难道孩子的……呃,术型,是随机的吗?”

“就是随机的”,汤月点头,“双亲的术型一定不同,孩子的术型则是剩下三选一,概率平均。”

“看来阁下所在的群体⸺阿伊努人?⸺进行社会化抚养”,范翗翷评价,“所谓‘术型’平均分配,简直成了种姓。”

“就是种姓,还是历史遗留问题⸺没有气元素天赋的位置”,汤月点头,“但是阿伊努人已经彻底穗化了,就像普鲁士已经彻底德化那样,我们这些术士才是遗老遗少。”

“你们与外族通婚会怎样?”范翗翷继续问,“就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吗?”

“与外族通婚时就是普通的男人女人,只有内婚才能觉醒天赋”,汤月回答,“族里规定男人要交血税⸺服十年兵役,女人交肚皮税⸺至少生三个孩子。”

“可是刚才你说你的族内女友与你术型相同”,范翗翷质疑,“按照你所描述的规则,不会有孩子吖。”

“我们都完成任务了⸺我从二十一岁开始服役,女友从十八岁开始生孩子,三年一个,第四个满两岁之后我就退役了⸺现在自由的过日子”,汤月轻松的说,“除非面临生死存亡,族里不会再征召预备役。”

“可是你说过术型相同不会有孩子吖”,范翗翷自以为抓住语病。

“我不想直接回答,女友的四个孩子是找别人生的,一样一个,同时我也与其它术型的女人生孩子”,汤月沉重的说,“奇怪么?各种情况历史上都发生过,像《忍法帖》那样凄美的虐恋也有过,你想知道可以讲给你听。”

“我不想知道”,范翗翷获得答案之后就喊停,“别人知道么?”

“我们都知道啊”,艾蕾娜说,“今天开会的目的之一,就是让你也知道知道。”

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?”范翗翷叹了口气,“我知道在你的位置上没得选,但是作为女人,隐藏在幕后当个富婆多好,为啥非得跳到前台当匪首呢?”

“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,我没有想当匪首,不不不,阿塔曼(Атаман)”,艾蕾娜说,“是全体喽啰,不不不,全军官兵选择了我,让我当匪首,不不不,阿塔曼。”

不知何时,档案室主任黑发大秘欧琳(Orin)进来了,摆下法槌响板,提醒艾蕾娜:“小姐,有些程序该补个过场了。”

艾蕾娜点点头。

“提议艾蕾娜・嗒嘀嗒担任阿塔曼”,欧琳严肃的说,“谁赞成?谁反对?”

桌边八人连同艾蕾娜都举起了手,连猫咪都被艾伦举起一条腿,只不过是后腿。

“十比零第一次”,艾蕾娜吆喝。

“那猫能被人举腿赞成,就能被人举腿反对”,范翗翷提意见了,“我是大铲,应该替天行道,不不不,替猫投票……各种方针政策路线计划应该由我完成才对。”

“那就当牠弃权好了”,艾蕾娜继续吆喝,“九比零第一次?”

范翗翷耸肩摊手,表示自己没意见了。

“九比零第二次?”艾蕾娜一锤定音,“冻蒜!”

“高,实在是高”,范翗翷竖起大拇指,“真民主吖。”

“舰队司令艾蕾娜・嗒嘀嗒签署第一号阿塔曼令”,黑发大秘连文件都准备好了,“任命艾蕾娜・嗒嘀嗒为凤凰号艇长。”

“还那么多吖”,艾蕾娜看那厚厚一叠纸张就犯懒,于是抓起惊堂木,“咱们下回…………再签!”

“哪里走?”欧琳看范翗翷站起来往外走,于是出言询问。

“习惯了”,范翗翷回答,“听见惊堂木响就以为一段评书说完了。”

“今天这场作战会议是专门为你准备的,我们之间互相都认识”,艾蕾娜对范翗翷说,“有什么问题只管问。”

“好吧”,范翗翷走回来又坐了下去,问汤月,“你们完成任务之后都在干什么?我是问日子和之前有什么不同?”

“如果是不同术型的情侣,正常的结婚生孩子就这么过下去了”,汤月回答,“离开巫村的单身男女就去找穗人搭伙过日子,也有。”

“你算哪一种?”范翗翷真准备问个明白。

“同型情侣结婚也不会有孩子,通常承担族里安排的另外一项任务”,汤月回答,“作为夫妻,在穗人环境中生活,收养气元素天赋的孩子,抚养成编外战力⸺水平与其他天赋者持平⸺至少一个。”

“怎么在穗人堆里面认出你们来?”范翗翷没看出汤月与其他仨穗人有啥明显区别。

“这个,基本上,很难”,汤月回答,“不过我们取苗字都与普通穗人有差异。”

“穗人取苗字也很随意”,范翗翷接口,“听说过「佐藤」「铃木」多如牛毛。”

“我们就叫「佑藤」「昍木(ひびき)」什么的”,汤月回答,“一般在偏旁部首上动脑筋,比如道辺(みちなべ)这种,部首相同,尤其是同型结婚,会反映术型。”

“比如『浦沢(うらざわ)』?”范翗翷不知道想起谁了。

“是,我家姓『津波(つなみ)』”,汤月回答。

“就是院子门口挂块名牌那种吧?”范翗翷追问,“没去过阿伊努岛,印象中本岛是这样的。”

“一样,已经在札幌落户了,一家四口”,汤月回答,“收养了两个孩子,男孩叫『光(ひかり)』,女孩叫『望(のぞみ)』。”

“你怎么肯定孩子有气元素天赋?”范翗翷问,语气愈发严肃。

“育婴堂鉴定的,我们去找肯定会与航空从业者⸺无论是气球还是飞艇⸺打交道”,汤月回答,“就这么搭上线了,现在老婆孩子都在火鸟号上。”

“呵,就像落草为寇之后接家小上山一样”,范翗翷感慨,然后扭头问抱着猫的艾伦,“你知道这事么?我反正不知道。”

“知道啊,司令家老伙计愿意跟着走的都上船了”,艾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,“你弄来火鸟号之后住房宽敞许多了呢。”

“两条万吨大补,就是漂在海面上也足够令人羡慕的”,艾蕾娜插话,“浮在空中也一样。”

“我们坐飞艇过来的时候,正好是你衣衫褴褛追司令的场面”,汤月回忆,“孩子们看着你的英姿,兴奋得两眼放光呢。”

“蛙蛤蛤蛤现眼了现眼了”,范翗翷手抚后脑勺,身上的床单不停抖动,“肉体凡胎追盖娅能核,还是有些勉强。”

“传说中能浮起一座城市那种应该有房子那么大”,艾蕾娜忽然说,“咱们这种人头大的只能浮起一艘船。”

“那也不错了,在空中飞总比在海面游要快”,范翗翷接口,“物资再多一点这两条船就不够用了⸺你家老伙计有点多。”

“哪怕你再弄两条船来”,艾蕾娜冷冷的对范翗翷说,“我也会任命艾伦和阿伦当艇长,你最多大副。”

“为啥?”艾伦不解。

“因为我没带部曲入伙”,范翗翷回答,“你就当中央军委开会讨论授勋时我旁听好了。”

“要不是当匪首,啊不,阿塔曼,必须要有军衔才能拢得住部队”,艾蕾娜感慨,“我真想学习周胡子好榜样,邓矬子也行。”

“哦,血脖红胡赤卫队,丕平转世灵童,志向不小”,范翗翷淡淡的评论,“等拿下政权再论功行赏吧。”

“哪里的政权?”阿伦问,“到现在我都莫名其妙。”

“你只要听司令的话跟司令走就是了,和以前一样”,欧琳回答,“不过今后也要知其所以然,从商会秘书向军政秘书转变。”

“我猜她俩只有在武装商船上服务的经验吧?”范翗翷问黑发大秘欧琳,“今后要你多费心了。”

“都是武家出身也不行,还是需要大头巾粉饰太平”,壬生评价,“况且有些头领并非平氏或源氏出身,当不了征夷大将军开不了幕府,最多当关白。”

“你在说啥?”范翗翷听壬生话里有话,“像是有感而发。”

“最近瑞穗局势,壬生夯(みぶはん)旧都出身比较关心时政”,竹本回答,“船上自动接收的电传新闻,都抢着去看呢。”

“最近那个关白,也姓凯因斯坦(Keinstein)或曰『石無』⸺居然不是藤原⸺丢掉了士庶两院多数”,藤本补充,“五五年授勋以来,不,自古以来从未有过。”

“还是有的”,汤月纠正,作为异族努力学习瑞穗历史有点效果,“上一个唤作『藤原邦昌(ふじわらくにまさ)』。”

“那家伙吖”,壬生想起来了,“身居太子太保就致仕了,不算善终。”

“那什么才算善终呢?”范翗翷听说过三公三孤什么的,但是不知道细节,“至少混个少师?”

“少字头官衔都是授予女官的”,壬生解释,“藤原邦昌这家伙先当‘太子准保’,然后跳过‘太子中保’和‘太子上保’,连升三级。”

“高,实在是高”,范翗翷竖起大拇指,“贵国官衔似军衔,真乃新古典军国主义或曰先军政治之典范。”

“过奖了”,壬生平静的谦虚,“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,总要让公家人物知道上下尊卑,军衔是天然的衡量方式,如同大陆这边的行政级别一样。”

“说起大陆,刚想起来瑞穗国在远西呢”,范翗翷忽然改变话题,“很难想象曾经与世界中心的两河有牵连。”

“瑞穗国比较接近政治理论上的民族国家:整个国家由一个民族构成,并且整个民族只存在于这个国家当中”,壬生明显理论水平比其他三人高出一截,“另外一个例子在远东,半岛,语言学家说也与两河有关系。”

“古埃及就知道大地是个球形了,还算出直径,按照这些数据,冲绳和楚克奇距离很近呢”,范翗翷感慨,“可是一直也没有环球旅行。”

“范翗翷先生去过冲绳?”竹本问,“还是去过楚克奇?”

“地球猜想在瑞穗也流行过,毕竟距离文明社会太远了”,藤本补充,“但是从来也没人向西航行到远东。”

“冲绳”,范翗翷回答,“当时也想验证地球猜想,也失败了。”

“范翗翷先生肯定是在天上飞吧?”汤月好奇,“能详细讲讲么?”

“其实没啥,就是全速飞了半日,计算里程早该到了,结果没有”,范翗翷回答,“于是决定回来,没想到回头后很快就见到陆地了。”

“和我们航海家的叙述一致”,壬生点头,“所有档案记载都提到了去时慢而回程快。”

“往上飞更明显,刚能看到大地的弧形就怎么也飞不动了”,范翗翷说,“整个大地边缘遭遇了特大号的缩地术吖,还是单向的。”

“我想起一些古地图”,竹本说,“通常在世界边缘有个巨人盯着,还有‘此路不通’警示牌。”

“那些地图还是T-O型,当成示意图看好了”,藤本说,“确实也意思到了,连巨人都不需要⸺古人的想象力需要,尤其是地图的读者。”

“你们登录的家名是什么?”范翗翷问汤月,“我想想是否认识你的老乡。”

“我家直接从阿伊努岛上船,没在大陆落地,没登录家名”,汤月回答,“别人嘛……岛上的穗人会登录‘阿伊努克斯(Ainux)’,我们祭司会登录‘乌塔利希(Utarig)’。”

“看来没有”,范翗翷回忆,继续问,“你认识自称‘厄斯坦德喇嘛(Östandrama)’的家伙么?”

“那是人偶师,他们自称替身使者”,壬生见汤月摇头,于是接口回答,“穗人当中木系天赋者甚多,很多人自制人偶作为替身,不仅仅是替死鬼替罪羊,也有很多功能呢。”

“人偶师都是木系天赋者么?”范翗翷问。

“几乎都是,毕竟木头塑形容易”,壬生回答,“也有金属天赋者和传统土元素天赋者,但是数量极少。”

“东方甲乙木吖”,范翗翷嘟囔一句,“看来贵国应该与格伦斯坦(Grünstan)关系密切,在诺斯替那帮人看来。”

“话说我们要去哪里?”艾伦问,“我们现在在哪里?”

“我们正在远南,好望角和凤爪群岛附近”,欧琳回答,“一路上的收获⸺主要是飞行魔兽⸺是中南地区⸺也就是‘撒哈拉以南非洲’⸺的特产,除此之外只能去西美找了。”

“我们要去寻找‘未知的南方大陆’,应该是‘南方丙丁火’的具现化,也是诺斯替那帮人说的”,艾蕾娜回答,“两船物资有点不够呢。”

“有没有考虑过水面船队?凤爪群岛有得是流浪船和冒险者”,范翗翷问,“另外,南非的乱子不管了?眼瞅着第四次英荷战争就要打起来了。”

“不管了,已经帮忙弄了仨伯爵顺便偷了一条船,剩下的看布尔人自己了”,艾蕾娜回答,“另外,水面船队速度跟不上,只好放弃⸺凤凰号改装时就没考虑过再降落,否则不会在船底装桅杆挂旗语。”

“听你的意思,设想中还是有水面舰艇的,只不过要服从你在天上指挥?”范翗翷听出艾蕾娜的远大志向。

“当然,盖娅能核⸺哪怕人头大的⸺只有两颗,浮起这两条万吨大补已经不错了”,艾蕾娜回答,“将来总要找块根据地,凤爪群岛已经没位置了,都让先来的海盗瓜分完毕了。”

“也是,你家这么多老伙计总要有地方落脚,成天在天上飘着也不是个事儿”,范翗翷出言讽刺,“下一代看着南十字星大小麦哲伦星云长大还说得过去,吹着罡风长大从来没有脚踏实地就过分了。”

“这不是准备好陆战队了么?从南边回来一无所获的话就要准备火并了”,艾蕾娜指向右手边,“正好每个岛一个头领,零散浪人都能找到组织。”

“别的不知道,津波先生及夫人都是水系天赋者,专业不对口吖”,范翗翷询问,“阿伊努,不,乌塔利当中就没有气系天赋者吖。”

“确实如此,穗人觉醒天赋有概率,乌塔利一定会觉醒,但是一定没有气系天赋者”,壬生回答,“乌塔利与穗人通婚的后代倒是有,可惜不能再传下去。”

“你们就没考虑过引进优种?”范翗翷问汤月。

“历史上各种情况都出现过”,汤月回答,“还有花了几代人时间搞什么‘新乌塔利婴儿’计划,但是毫无例外都失败了。”

“专业不对口当空军有什么感想?”范翗翷问汤月,“尊夫人也是,怎么教导下一代飞来飞去吖?”

“有他们呢”,汤月用下巴一指对面欧佩普辛四人组,“标准的学院派出身。”

“小孩子才做选择题,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”,艾蕾娜说,“津波两口子是同一架运输机的机组,其他四对乌塔利夫妇也一样。”

“我记得只打下八只负三号飞行魔兽吖”,范翗翷环顾四周尤其是桌子两边的八个人,“还是你们又打下几只?”

“飞机就一架,机组有五套”,汤月回答,“每次可载八个兵,一共三队兵,不算替补。”

“四邦运输机有三个机组,两队兵”,竹本回答。

“九崎运输机也一样,仨机组俩兵队”,藤本回答。

“本岛人多一些,四个机组五队兵”,壬生回答。

“原来是分封制”,范翗翷明白了,然后转向欧佩普辛四人组,“你们呢?”

“两艘飞艇,每艘用上两颗负三号魔核”,乜斜挑夫回答,“载重比之前还多出好几吨。”

“可惜不能持久,悬停还是需要气囊”,修缪丢接口,“魔核的能量很快就用完了,只好飞回来充能。”

“盖娅能核可以给四种魔核充能,直接使用时六种能量都能输出”,居里克斯说,“真是好东西。”

“基洛夫和齐柏林各一艘,凤凰号甲板上刚能停下”,提洛克斯说,“就是希腊火装填比较费工夫。”

“兵工厂设在凤凰号上,轰炸机编队也停在这里”,艾蕾娜插嘴,“百把武士サムライ⸺算上替补⸺宿舍都在火鸟号上,运输机编队也停在那边。”

“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”,范翗翷看着抱着猫的艾伦说,“我想艇长牠更不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”,艾伦说,“现在正在往凤凰号上转运货物,刚才就是阿伦抱着艇长从舷梯走过来的。”

“我也知道”,阿伦说,“火鸟号没有经过改装,还可以如同普通船只那样靠港装卸货,到天上再倒腾。”

“你们决定就好”,范翗翷耸肩,没有部曲的自己肯定会被架空,已经有心理准备了。

“我……向黎塞留阁下保证我……没喝!”这时会议室门被撞开,冲进来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。

桌边八人都向艾蕾娜处移动,在范翗翷两侧都腾出一个空位。来人犹豫片刻,掇把椅子在范翗翷左边坐下,与穗人一边。

“搞定了”,来人往桌上扔了一颗负三号魔核,“真不容易。”

“又多了一架运输机?”范翗翷看着来人举动,不难猜出其中意义。

“俩机组和两队兵可以归队了”,壬生叹了口气,“江户,不,东京也有运输机了……五东出星方,有利瑞穗吖。”

“自打江户冬之阵、江户夏之阵以来,本岛东西就不对付”,竹本叹了口气,“西军想要扫平关东还是做不到。”

“比那还早,关原之战以前公家武家就互相看不顺眼了”,藤本叹了口气,“既然不分地域按照阵营站队,战后大规模人口交换不可避免。”

“又一次源平合战?”范翗翷听对话内容结合自己所知瑞穗历史常识猜测。

“差不多,但没分出胜负”,欧琳回答,“现在瑞穗本岛上既有关白为首的朝廷又有德川幕府,其它仨岛两边都不得罪。”

“我叫草本くさもと,学名欧佩普辛Οπεψιμ强者つよもの,本名同学名”,来人醉眼惺忪的对范翗翷说,“选学名的时候,除了强者就是安之、行也、美哉,我还想怎么都那么喜欢虚字。”

“看来你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,你的选择会决定你入学后的待遇”,范翗翷评论,“完全是面试教师自由心证,比如我,除了喵就是咪,选什么都一样。”

“毕竟弊校全面对标贵校嘛”,草本醉醺醺的说,“贵校出品的人才也确实有过人之处,比如这次,学你喝朗姆酒,果然把魔兽打下来了。”

“光凭喝酒可不行”,范翗翷觉得好笑,“这家伙会飞,一下子干不掉的话就要追着牠打,一边飞一边打,确实不容易。”

“晴空百裂斩就是阿纳克西美尼秘传,我们也照念不误”,草本叹了口气,指着自己腰上的武装带说,“我们二十多人围殴才干掉。”

“二十多人围殴?”范翗翷听着奇怪,但是一看草本的武装带就明白了,“负一号魔核也能废物利用吖。”

“对你来说或许是废物,对我们而言是宝贝”,草本反驳,“负一号魔核刚好能浮起一个人,负二号魔核可以驱动小型单人装备呢。”

“那挺好啊”,范翗翷随口称赞,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,“你们陆战队员不会都是这种配置吧?”

“当然都是,武装到牙齿”,草本大声说,“陆战队的战斗力就和陆军单位一样,一个骑士就是一支武装小队。”

“草本”,艾蕾娜说话了,“你的替补有几个?还差几个兵凑够第三队?”

“替补有六个,都是已经授带的”,草本回答,“还差俩。”

“那好,竹本藤本,你俩各出一个替补⸺总拿的出来吧⸺给草本凑够第三队”,艾蕾娜指示,“津波你出两个机组,支援壬生和草本。”

“Roger”,三人都表示没问题。

“人等装备吖”,范翗翷猜测部队建设思路,“不过没有平顶船了,这两艘的甲板上也没位置了。”

“等回来再说,现在就这样了”,艾蕾娜表示,“没准那时候又有人鸟枪换炮了呢。”

“在座的都是机主吧?”范翗翷看艾蕾娜分配人手,不难猜出组织架构。

“是,津波夯是飞行员,草本夯是陆战队员,竹本夯和藤本夯都是地勤”,壬生回答,“就我,什么都不是。”

“壬生先生谦虚了”,范翗翷知道这种纯・机主犹如纯地主和纯房产主一样,肯定有其它手段保持控制,“三波次打击⸺前锋和中坚都是40人,预备队24人⸺都是武装到牙齿吗?”

“当然都是!”草本大声回答,“授带的时候,一个个士气高昂着呢!”

“左兵右将,开会的都该知道,包括你”,范翗翷叹了口气,“喽啰要左一点,冲锋陷阵悍不畏死,头领要右一点,听得懂战略战术。”

“好像听说过”,草本挠头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不仅是这次授带,以前授剑授铳也一样”,范翗翷反问,“一个个把武器装备擦得锃光瓦亮,经常全副武装照镜子吧?”

“是啊”,草本听范翗翷的语气,估计没什么好话,“怎么了?”

“总有一天你会知道⸺喽啰到死都不会知道,你知道就行⸺所谓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’到底是什么意思”,范翗翷又叹了口气,“不是给每个马云(marine)配一条武装带,而是给每条武装带配一个马云。”

“我知道吖”,草本不以为然,“以前在武装商船上干过,有劫掠许可证那种,和海贼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
“我说的不是海贼”,范翗翷感觉和醉醺醺的草本说话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,“哪怕是正规军,也有同样的规矩。”

“我知道吖”,草本还是不以为然,“在海上看见敌国正经生意人也像看见海贼那样,就当自己是海军一样⸺当然还有在海上不知道已经停战于是抢了‘友邦’靠岸就被绞死的,这时就不是海军待遇了。”

“优言难劝该死的鬼”,范翗翷有些无可奈何,“我问你,如果你阵亡了,后事如何处理?”

“有固定流程或曰惯例”,草本回答,“战场上有副手接替,接班顺序都固定好了,家里有抚恤,几乎就和正规军一样。”

“如果你一直没有阵亡呢?”范翗翷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,“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到什么时候为止?”

“怎么会?当贼哪儿有退休的?”草本哈哈大笑,“瓦罐不离井边破,将军难免阵前亡,夜路走多终遇鬼……呃,总之就是‘醉卧沙场君莫笑’的意思。”

“你就别管了”,抱着猫的艾伦对范翗翷说,“我们商会⸺现在是部队了⸺有成熟的处理流程。”

“真正的亡命徒,视死如归那种,尼德兰有得是,我想起来了”,范翗翷把视线转向窗外,“他们在忙活什么?”

“换纹章涂装”,艾伦回答,“司令说嗒嘀嗒的纹章还是传统四分区,远处识别度不高,让给换成她个人的。”

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范翗翷念了两句诗,形容坐在凤凰号上看不见船首涂装的情况,“换成什么了?”

“🎶……蝴蝶飞呀,就像童年在风里跑”,艾伦忽然开始轻声唱歌,“感觉年少的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……🎶”

未完待续

脚疏兼尾疏

  1. 很多读者都猜出来了,本节准备围绕「七宗罪」⸺傲慢、嫉妒、暴怒、懒惰、贪婪、暴食和色欲⸺来写。

未完待续


2025.7.13